事变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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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叁月二十五日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,西北风一级,气压1012百帕。一辆颜色亮丽的瓷器蓝迈巴赫在高速上失控悄然登上地方快讯。
  天灾人祸,自古有之,可这次不知是谁在胡乱放风,说事故现场出现黄金手表、珍稀活鱼等大量贵重礼品,还有人在外网透露,死者是某位高官的子女。
  由于案情重大,地方交警不敢随意处理,立即报告中央警卫局。警卫局的两位副局长亲率专家勘察现场,最终断定,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。
  华小宝被害的第二个小时,开会回来的司海齐就收到了儿子惨死的消息。今天他刚刚发表了一场长达叁小时的纯洁性教育讲话,痛心疾首地斥责参会者没有人性何谈党性。散会后火轮般的太阳挂在水池的正上方,烤得人整张脸都发了红彤彤的热汗。
  儿子没有了,儿子就像汗水蒸发到天空中了。所以他也并没有流泪,他将腰杆挺得笔直,坚定不移地穿过赤红的长廊,比任何一次都铿锵有力。
  在拐角处,他见到了夹着本子向外走的章裕盛。章裕盛也热坏了,满头都是汗珠。司海齐关心他,要注意天气变化啊。章裕盛连连点头,哎——是啊,是啊。
  回到自己的地盘,他锁住办公室的门,拉开一只棕色的抽屉。里面平躺着25部型号各异、号码不同的手机,用于打给不同的联系人。章裕盛挑出其中一部“情人机”,给张夫人打电话。女人支支吾吾,终于将事情讲了个明白,章裕盛顿时感到天崩地裂。
  “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?”他问出第一个问题。
  “我,这……”张夫人哭起来,“你不能不管小龙啊!”
  “为什么这些事情谁也不告诉我?”他继续问。
  张夫人腹诽,谁敢当着你这样独断专横的人说你儿子不好啊。但是这都是不能说的话,她继续哭号:“小龙出生时候八字师批过,他这辈子就是含着龙气来的呀。”
  章裕盛冷笑:“不等他带来龙气,祖业就要被他毁于一旦了!”
  “啪”一声,男人挂断电话。他对着窗外盛放的玉兰,静静抽了一根烟。
  秘书进来送材料,探知下一步的行动方向。章裕盛夹着烟,突然谈起权臣蔡京给儿子蔡九谋差事,起步就是知府,蔡夫人则认为儿子自小读书习武样样稀松,还是得让他先去基层历练,这件事怎么看。
  秘书坦言,在下面做事情要真刀真枪,出事连背锅者都没有,所以越没本事的人越不能做具体的事,妇人之见不懂为官之道。
  章裕盛叹息着点点头。他非常明白儿子和他终究不同,他下放过,见过垦地的日子怎么过,也知道想办一件事要整合多少资源与力量。但儿子的日子是截然不同的,张成龙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都是闭着眼睛就有人给他擦好屁股,在他的世界里,从来都不需要“精心谋划”、“殚精竭虑”、“刻苦奋斗”这样需要浪费心情的字眼。
  章裕盛笑了。日光被百叶窗切割成肉条般的长带,在他的脸上反复交错。他低声呢喃:“败儿,败儿,时也,命也!”
  与此同时,不知是哪路神仙在背后做推手,硬说死者是戴行沛的私生子。戴行沛上次吃了大亏,如今忍气吞声,日日在家习字,专临虞世南的帖子。听到这样的消息,他对身边人说:“教员常说女子能顶半边天,我有叁个女儿,个个出挑又聪慧。这石头缝里蹦出的孙悟空可比不上我的女儿们。”
  警卫员附和:“平时最爱追生儿子的,这会儿全充缩头乌龟了。”
  很快,有人知会戴行沛这一切都是司海齐的阴谋。这一招歹毒但并不高明,平心而论,司海齐刚经历丧子之痛,气都缓不过来怎么可能往他头上栽赃陷害?戴行沛对着自己临摹的小楷暗想,若效伯施做叁朝老臣,就是要在该忍耐的时候一声不吭,该出手的时候果断出手。他要把水彻底搅混,谁也别想脱身。
  戴行沛给隋正勋打电话告状,又在小矛盾、坡子方那里发了一通脾气,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。这两位下过大狱,老辣沉稳,什么招数都见过,一时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。
  小矛盾敷衍完了戴行沛,即刻给章裕盛打电话,而此刻的章裕盛将香烟按灭在烟灰缸中,抬头问秘书:“敏敏在哪里?”
  “小姐在曼谷做义工。”
  “好,让她好好玩,暂时不要回来了……”他顿了顿,道,“告诉她,爸爸永远爱她。”
  接着,他绕开司机,独身一人去了地下车库。下楼梯时,清洁工正在拖地,章裕盛如往常一般客气地点点头,关心道:“工作辛苦了。”
  清洁工受宠若惊:“不,不……这是我应该做的!谢谢领导关心!”
  章裕盛和蔼地微笑,清洁工在背后感慨地想,还是大领导没有架子啊!越是小组长越耍官威,越是大官就越体谅人民。
  章裕盛来到很久都不回的家里,碎花窗帘、沙质挂画,一切和记忆中一模一样。妻子和心理医生裸睡在一起,还没有起床。
  章裕盛从妻子的衣帽间找出两人结婚那一年她定做的阴丹士林旗袍,妍丽的牡丹绣于其上。他将衣服放到妻子的枕边,没有理会面色惊恐的医生,温柔地说:“马上就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了,我已让小许订好了机票,我们去蜜月旅行的地方看看吧。”
  妻子懒洋洋地撑起一只胳膊,满脸怀疑:“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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