借东风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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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十五的月亮十六圆,都司衙门今日也煮了汤圆,长随把夜宵端到书房里,陈灌顺道问他:
  “楚阁老住的那间客房有物件坏了?”
  “回大人,塌了一张罗汉榻,磕了小几,碎了两个茶杯。”
  陈灌奇怪:“房里的东西用了多少年都好好的,怎的会坏?”
  长随一板一眼地答道:“阁老千金之躯,把榻坐塌了。他的侍卫给了二十两银子,让换新的,小人想这钱也太多了。”
  “阁老今日没出去?”
  “还在房里,半个时辰前派人出门买吃食了。也不让进,就今早卯时让人抬了桶热水到外间。”
  陈灌训斥道:“谁问你这些鸡零狗碎的?多出来的银子是阁老请大家吃酒的,嘴都给我闭严实了。”
  长随告退后,他叁两口把汤圆吃完,心里盘算着没招待好贵客,让他们受惊了,最好去亲自赔个不是,毕竟楚阁老替他把勾通藩王的事瞒了下来。说实话,原先他对齐王隐隐存了一分探看的心思,所以谨慎地让家眷过了年就离开京城,若是此人像当年的先帝一样,是个人中龙凤,那便值得与他卖个好处,直到读完女儿和薛湛的书信才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  他去狱中看过被关押的齐王,此人令他大失所望,不用说与先帝相比,就连比起楚阁老的夫人,胆色计谋都差远了。齐王带着十四个侍从从封地秘密来丰阳见自己,可能是他这辈子做过自以为最智勇双全的事,然而看在别人眼里,就是自投罗网的一条肥鱼。
  楚阁老是怎么知道齐王要来朔州的?
  陈灌思忖良久,消息不可能从自己这里走漏出去,只能是齐王那边露了马脚。
  他披衣出门,沿着游廊走到后一进院子,虽已是亥时,隔墙却依旧传来夜市里的吆喝。花园里的腊梅开得正好,客房亮着灯,一个仆从端着水盆走到阶上,还有一人从角门提着食盒跑来,在门上叩了几下。
  很快有侍卫出来拿东西。
  端水盆的和拎食盒的一同离开,走路上低声聊起天,陈灌耳力极佳,听了个大概:
  “……夫人对他说:‘你昨日喝的这汤也太补了。’阁老说:‘不是因为喝汤。’夫人骂他:‘骗鬼,我喝了这个比喝酒还热,巴戟天杜仲王八老鸡羊鞭一起炖,都快流鼻血了。’”
  “阁老说:‘昨日没放这么多料,要是放了,就得再添张新床。’夫人又骂他:‘傻子才信你把榻坐塌了,你怎么不说是马没拴住冲进房里撞塌的?’阁老说:‘你就当我是马。’”
  两人捂嘴窃笑着走远了,陈灌在房外僵了一刻,想着小别胜新婚,何况是新婚未满一年的小别,蜜里调油,油上点火,火烧木头,榻烧坏了也是说得通的。
  他转身走出院子时,仍听到客房里的小夫妻在打情骂俏,抬头看一眼金黄浑圆的明月,怅然想起叁千里之遥的京城。
  他的家眷今年是不可能来朔州探亲了,不过说不定他有机会回京,在朝廷削藩之后。
  ……要不要把家里的榻换张新的?也有些年头了。
  月上中天,衙门里的人大多陷入酣眠,四下俱静,隔着墙只听到外头轻微的风声。
  喝下肚的那碗十全大补汤功效奇佳,江蓠只穿着单衣靠在炕上,出的汗渐渐止了,一点也不想睡觉,把书搁下,使唤在案前忙活的楚青崖:
  “你写好了没,我要喝奶茶。”
  楚青崖白天搂着她睡了六个时辰,此时全无困意,用完晚饭就铺纸研墨,给京中几个武官修书。因为从前和这些人没打过交道,所以他写得十分尽心,头也不抬地道:
  “食盒就在桌上,他们试过毒了,你下来走两步。”
  江蓠往床上一倒,“好远啊……我没力气走。”
  “那就歇歇,等会儿再喝奶茶。”
  “我现在就要喝。”她在床上变换着姿势翻滚,一会儿脑袋朝墙,一会儿脚搭着枕头,就是不下来,哗哗地抖着被子,“我要喝奶茶,我要喝奶茶。”
  ……又来了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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