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01章 春天的故事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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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低矮黑暗的屋里,还没透出一丝光亮,想点上油灯,又想着煤油不多了,要在最需要的时候用。父亲已经早早上山去了,上山干什么母亲没有说,应该是干农活,那么早的时候,虽然天空可能还只是鱼肚白,也只能是干农活,那么早,油菜地里应该露水还很重,虽是暮春时节,被那么重的露水弄湿了,肯定也很冷,所以那么早不会发生什么爱情故事,我在笔记本把“油菜”两个字叉掉,重新写上:生我那天,天刚蒙蒙亮,母亲醒来,父亲已经上山干农活去了。
  怀孕的人饿得特别快,母亲醒来以后,也想吃点东西,因没有点煤油灯,只能蹑手蹑脚如小偷一般摸到厨房去,凭着不能挡风遮雨的厨房的味道,判断出灶堂里还没有生火,吃的肯定就没有。家里有唯一可以马上放心吃进嘴里的东西,要么喝一瓢缸里的井水,要么是吃一根生红薯,母亲说她摸了一根生红薯吃。我觉得母亲肯定隐瞒了喝缸里的水这一细节,必定是我出生这一天母亲的行动,我想知道得更详细一些,怀胎快要生育的人,根据那些简单神奇的生理卫生课上的知识,怀胎已经十月的人,睡一夜刚起来时一定口渴,口渴便要喝东西,唯一能喝的只有缸里的水,母亲听完我的分析,没有争辩,点点头:“那应该是喝了。”
  这就对了,看在二斤肉的份上,我的分析是正确的。
  上厕所肯定是必要的,这无需记录,然后,母亲小心翼翼划燃了珍贵的火柴,精确无误的点燃了一把干草,扔进灶堂里。随便说一下,灶是长条石加上不规则石头磊起来的那种,比现在野炊搭的灶专业不了许多,这样的灶不具有很好的节能减排效果,却能煮东西,就是这么神奇,但是需要人弯腰,撅起嘴,对着灶堂里不断的吹气,火才真正的燃得起来,母亲也是这样做的。
  我想,如果那时候我真已经在她肚子里醒了,她压低腰往灶堂里吹气时,会不会造成我的压迫感,这没法给母亲分析,非要这么详细,她可能会把二斤肉取下来,然后如驱赶野狗一样赶走我。
  点燃火,就有光了,在锅没有被烧烂以前,快速的勺两瓢水进锅里,二两米,一小竹筒就是二两米,早已测量好的工具。还要往锅里放五斤父亲上山前洗好的红薯,一起倒进锅里,只要坚持灶堂的火不熄灭,要不了多久,就能吃上每天三餐都一样的饭:红薯稀饭。这样挺好,不用思考早饭、午饭、晚饭该煮什么,只要每次一样就好,不过,想不一样也没有下锅的材料。
  讲到这里,我打断了母亲,好像忽略了一些细节,故事主体虽然是说待产的孕妇,但周边的影像也不能小觑,我的两个哥哥,一个姐姐呢?他们此刻在干嘛呢?
  姐姐最大,起来了,也有些饿,她无论是想喝一瓢缸里的水,还是吃一个生红薯,这都是不被允许的。生水喝了拉肚子,拉肚子要吃药看医生,看医生是需要钱的,家里没钱,所以,不能喝生水。吃生红薯也是不允许的,红薯是家里共同财产,怎么能私自吃呢?母亲吃不一样,那是孕妇的特权,姐姐才六七岁,不可能怀孕,当然就没有单独吃生红薯的特权。
  所以,姐姐便到灶堂前去烧火。
  而我那两个一岁半的二哥,和三岁的大哥,他们此刻孩子床上,为避免“天亮了撒泡尿在床上”,母亲要去借着黎明前的一丝光亮把尿,虽然挺着大肚子蛮艰难的,但总比尿湿了床要晒稻草好一点。
  床上铺的是稻草,稻草上一张竹编的席子,竹编的席子没法兜住尿,尿会打湿竹席下的稻草,稻草湿了会发霉,必须要弄出去晒,还得刚好有天气才行,这个过程肯定比把尿更复杂而艰难。把尿方便多了,尿地上就行,地是泥巴地,大地具有很好的吸收和消化能力,小孩子的尿不算难消化。农村里说童子尿能治病,这几乎是浪费珍贵药材的行为,但母亲顾不了这么多。
  也有把尿不及时的时候,那就得晒稻草,免不了先听见打孩子的声音,紧接着是孩子的哭声,然后是母亲或者父亲抱着稻草往外走的埋怨声,就像交响乐,从序曲到高潮,必需有严格的递进关系,养成比较严谨而熟悉的流程。
  把完大哥、二哥的尿,天已微微亮起来,屋里就能看得见了,而不需要点油灯。这是一种极其讲究的建筑,乱石头砌的墙上总是会有窟窿,这些窟窿既透气,还透光,要想节约环保,这样的建筑方式和风格是必须要坚守的。
  屋里有光了,母亲便能正式开始一天的工作,有刚才那瓢井水,和孕妇特权才能吃的生红薯垫底,人显得非常精神,做起事来也呼呼生风。首先要砍猪草,就是把那些杂七杂八的植物砍断,再砍一些珍贵的红薯,放进一口大铁锅里,煮烂以后,就能解决猪的早餐问题,猪才能给家里增加财富,所以这是每天都要做的,如果不做,那就是跟钱过不去,跟钱过不去,人就活不下去。
  但是,情况来了,这很重要,一个马上就要生孩子的母亲,挺着那么大肚子,要端起五六十斤重的猪食,这会不会不太可能,或者说会不会造成对孕妇或者未出生孩子的伤害?我的这次分析,母亲没有理会,说道:“我不端谁端?不吃饭吗?猪不用喂吗?”
  我仔细想了想,看来这次分析是杞人忧天了,从她坚定的连续反问方式,母亲确实做了那些事情,而且没有发生危险,母亲以后的病痛,和我的性格养成等等,不知跟这有没有关系,我没有考证过,必定我还得先考证我出生的具体时间。
  做完这些,父亲抗着锄头从山坡上回来了,身上虽然有被露水打湿,但一定没有钻进过油菜地,因为那样的话会湿透的,而且锄头上有新鲜的泥巴,味道也是新鲜的,以此证明他锄过地。
  吃早餐,这是一天必须要做的,大瓦缸里泡着几十斤萝卜,这样大瓦缸有两三个,尽管如此的多,但萝卜还得精打细算,按人头分。咬一点,让嘴里有味道,然后大口的喝稀饭,不用质疑,肯定不是吃稀饭,是喝稀饭,所以吃早餐是呼呼的声响。
  孩子不用喂,最小一岁半的二哥,生存欲望已经极其强烈,如果不用力喝稀饭,恐怕是难以活下去的,比他大的孩子那就喝得更猛烈,必定稀饭不多,慢了可能只能吃半饱。从小培养竞争意识,这是一种高瞻远瞩的思想。
  喝稀饭时,孩子上身一般是穿了一件单衣服的,下身就没有任何遮挡了,也能便于撒尿,这是人类智慧的结晶,不能不说这样的考虑很完美,既凉快,又不用使用尿不湿,最主要还能让主要部位没有约束,自由健康生长。长大以后,当我躺在温柔乡里的红绡帐底时,女人能够心满意足、瞠目结舌的称赞我,跟这毫无约束、健康自由的生长发育有关系,因为我小时候也是这般成长。
  吃完早饭,父亲扛着锄头上山,或者把缸里的水挑满再上山,尽管他老婆快要生了,他依然保持了自己辛勤劳动的固有节奏,这是一个有坚持的农民。他还是得上山,山上有做不完的农活,至于做什么,那就不细说了,有太多做的了,地里杂草得除吧?有的地也要挖啊,还得去田里呢,总之事情是做不完的。不能因为老婆快要生了,给自己找借口不上山,从这方面看,父亲算得上严于律己。
  大姐要去上小学,她肯定是吃完早餐就飞了,留下来可没好事情,两个弟弟就得烦死人,所以嘛,谁生的,就谁管。
  然后,母亲开始洗碗,喂猪,猪圈在几十米外,要提着或者端着几十斤猪食跑几趟,这种锻炼方式比健身房要有效很多。穿过高低不平的地面,准确无误把猪食倒进猪槽里,这一连贯而有极其讲究的锻炼过程,有健身房绝对达不到的效果,况且还不用花钱买月票、年票呐,每天必须要做,这是一种长年累月的锻炼,不是说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”,为了祖国繁荣昌盛,孕妇怎么了?当然还是得做,尽管晚些时候,我就要出来了,依然无法阻止母亲每天固定不变的锻炼,这是穷人为了健康活着,而不得不坚持的信仰。
  人的早餐吃了,猪的早餐也吃了,母亲看似可以暂时修息一会儿,有没有暂时休息一会儿,母亲说是没有的,还有两个儿子需要管教,怎么管教呢?用竹编的围栏,把孩子围在堂屋里,天气好的话,也可以围在院坝里,就像关鸡鸭那样,因为孩子的高度和鸡鸭差不多,这是为了孩子的安全着想,保护孩子是很重要的,祖国未来需要孩子去建设,孩子是祖国的花朵,祖国的未来,当然要围好,不然农村里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断送了这未来。
  最小的也一岁多了,可以满地跑或者满地爬了,到这年纪,父母就默认孩子具备了基本的自我照料能力。当然,孩子也可以带到地里去,但孩子会危害到庄稼的安全,所以母亲选择用围栏关起来,自己上山去麦地里拔草。至于围栏里我的两个哥哥,他们可以自由选择,只是得在围栏以内自由选择,哭,或者笑,爬、走、跑、跳,都没有限制,这个围栏还是蛮大的,也是尊重孩子意愿的围栏,是自由的摇篮,哦,自由的围栏。
  清晨的阳光洒满山岗,也照耀着每一块庄稼地,以及庄稼地里的每一个人,汗水滴进土地时,土地能感受到阳光的味道。
  这是一个特别的早晨,或者上午,因为具体时间还没确定好,只能这么说,而且我马上要来到这个世界了,所以,这个早晨或者上午一定是特别的、美丽的,阳光一定是灿烂的,风一定是和煦的,天空一定是湛蓝的。
  母亲走进麦地里,开始弯腰拔杂草,杂草的生命力比麦苗强,怎么也拔不光,所以得天天拔。拔下来的草也不能浪费,有的能喂猪,余下的要背回去晒干做燃料,农村真是样样都是宝啊,没有什么是无用的。
  父亲应该也在不远处的地里,母亲说记不清楚了,这很可惜,在孕妇快要生产时,丈夫在哪里的问题被忽略了,让我的出生变得残缺,这可能就是我命运多舛的第一个原因。
  如果父亲在不远处的地里,有没有与挺着大肚子,埋头拔草的母亲聊几句呢?聊什么呢?聊的话题有助于胎教吗?这些都没有考证了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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